魯迅文學獎,創作之路上新的起點
魯迅文學獎,創作之路上新的起點 ——著名藏族作家次仁羅布訪談 l 藏人文化網 剛杰·索木東 日前,著名藏族作家次仁羅布憑借短篇小說《放生羊》,獲得了第五屆魯迅文學獎。他也是本屆獲獎的唯一一個少數民族作家。這也是第一位獲得此獎的藏族作家。 近日,藏人文化網文學頻道主編、藏族青年詩人剛杰·索木東對次仁羅布進行了專訪。 索木東:您好,次仁羅布老師!衷心祝賀您獲得第五屆魯迅文學獎!這對藏族文壇和藏族作家而言,無疑是件幸事! 次仁羅布:感謝您的祝福,也希望通過藏人文化網對曾經祝福我的所有人表示我的謝意! 雖然這次魯獎獲得者是我,但是在我之前還有加央西熱老師和扎西達娃老師(當時叫全國優秀中短篇小說獎)都獲過此項獎。每次有個藏族作者獲獎,都會在較大范圍內的藏族作者中引起共鳴和反響,從而促進和推動了藏族文學的發展。從這一點來講,我覺得這是個幸事。另外,這次進入終評的還有我們熟悉的青海藏族作家龍仁青,他的作品也相當的優秀,最終未能斬獲,讓人遺憾。 索木東:采訪還是很俗套的開始吧!首先請談談您的創作之路。 次仁羅布:我是上初中時就愛上了看小說,但那時可供閱讀的文學作品極少,從文學性來講離真正的文學相距甚遠。上大學就試著寫寫詩,水平只能達到初學者的模仿水準。后來參加工作,精力全投入在本職崗位上,與文學漸漸疏遠了。1992年,突然有種沖動,就開始寫了第一篇小說處女作《羅孜的船夫》,把它投給了《西藏文學》。時任雜志主編的李佳俊老師對作品給予了熱情的關注,并寫了一篇比小說還長的評論。現在回想,如果沒有李佳俊老師的那些鼓勵話,我也許跟文學擦肩而過了。之后斷斷續續地寫了一些作品,但都處在學習摸索階段,難有好的作品。2004年,西藏作家協會讓我到魯迅文學院去學習,使我對文學有了全新的認識,也補充到了理論的養分。最關鍵的是,2005年我被調到了西藏文聯的《西藏文學》編輯部,這樣我的創作時間比較充裕,寫出了《殺手》《界》《阿米日嘎》《放生羊》《傳說》等,能得到大家認可的作品來。 我是個學藏文的,后來改用漢語來寫作,這種語言轉換過程是艱難而漫長的。為何要用漢語創作?我的初衷就是,為了讓更多的人了解真實的藏族,了解真正的藏文化,了解藏族人的心靈,我必須要用適用范圍最廣的漢語。這樣節省了翻譯的過程。 作為初寫者,我慶幸遇到了李佳俊老師;讓我走出西藏,走向全國,我得感謝《芳草》雜志的劉醒龍主編,郭海燕編輯,以及雜志社的全體工作人員。 索木東:創作多年,您覺得母族文化和故鄉熱土,給您最多的是什么? 次仁羅布:沒有母族文化和故鄉熱土,將不會有我的文學作品。母族文化給了我作品的靈魂,故鄉熱土給了作品血肉和骨骼。我引用瑞士心理學家卡爾·榮格的話“扎根于大地的人永世長存。”來勉勵志在文學道路上跋涉的年輕作家們,讓我們的雙腳牢牢地站在藏文化的沃土上,寫出具有藏文化特色的文學作品來,豐富和繁榮當下的中國文學。 索木東:能談談小說創作,于您是一個什么樣的狀態嗎? 次仁羅布:我創作的很多小說,都來源于現實生活中的一個點,一旦遇到我就會牢記在心。然后在腦海里反復醞釀,不斷刷新,不斷充實,直至形成一個較為完整的故事。有了完整的故事,我也不會輕易下筆,接著要找自己認為最佳的敘事手法。內容和敘事策略都覺得達到統一時,我才會進行創作。也許因為這個原因,我的作品數量不是很多。到現在為止,我要創作的中短篇小說,有十幾篇,但苦于沒有找到最好的敘事結構,只能等待。 我的小說創作原則是,寧可少寫也不要濫造。作者要對讀者負責,要為自己負責。 索木東:在創作上,您有過困頓和無奈嗎? 次仁羅布:困頓、無奈、迷惘,前面所提及的這些情緒的東西我都經歷過,每次都是在作品寫不好、寫的不順手的時候出現的,可能今后的創作過程中我還要不斷地經歷這種折磨。但是,你每每超越一次,就是一個創作上的大跨越。 你遇到這些問題,反而是在證明,你在創作中在動腦子。因為你動了腦子,所以文字的、主題的、結構的、視野的諸多問題才會冒出來。解決不了你就感到寫作的困頓、無奈和迷惘。其實,這也不是什么難以逾越的高峰,只要你積累的人生閱歷和知識豐沛,我確信短暫的停頓后,會很逾越過去的。 索木東:把話題扯遠一點!對于當下的藏族文學和藏族文學創作,您認為是一個什么樣的發展態勢? 次仁羅布:我認為當下的藏族文學與我國的其他少數民族文學相比,還算走在靠前一點。青海有龍仁青、江央才讓、萬瑪才旦;四川有洼西、尹向東、格絨追美、列麥平措;甘肅有才旺瑙乳、旺秀才丹、扎西才讓、索木東、王小忠,王更登加;云南有永基卓瑪、上下九、扎西尼瑪;西藏有白瑪娜珍、尼瑪潘多、羅布次仁等,(我舉例的名字只是我比較熟悉的一些,還有很多我不認識,但創作潛力無可限量的作者)這種規模化的創作,在其他少數民族中還是少見的。藏族文學創作的水準也在不斷地提高,這次魯獎進入前二十的短篇小說里有兩篇是藏族作家。尼瑪潘多的《紫青稞》,江央才讓的《康巴方式》都被長篇小說選刊轉載,可見藏族作者的創作勢頭還是讓人期待的。我也確信,再過個四五年,藏族文學創作會給中國文學帶來一個震撼的。 索木東:這個問題和上面的有點重復。您希望,或者說是您理想中的藏族現代文學創作,應該是怎么樣的? 次仁羅布:我們處在全球經濟快速發展的時代,很多固有的文明在這種飛速發展中正在慢慢消失,世界越來越趨于雷同,文化由多元走向趨同,民族文化的特質也漸趨模糊。在這樣的生存環境下,作為一名藏族作家,更應該要堅守傳統的情懷,拒絕這種大一統。雖然這種堅守未必會有好的結果,但堅守本身充滿了重大的意義,為人類文化的多樣性何嘗不是一個貢獻呢。藏族作家,要認清自己的民族文化身份,要從底蘊豐厚的民族文化里汲取養分,書寫民族心靈的秘史,為本民族樹碑立傳。這就是我心目中的當代藏族文學。 索木東:毫不客氣地說,現在的《西藏文學》,相較輝煌時期,是有點不如人意!當然這也是純文學刊物近年來的通病和命運。 作為《西藏文學》的編輯,你覺得《西藏文學》從特殊性和代表性出發,應該向哪個方向發展?如何突圍? 次仁羅布:《西藏文學》是西藏自治區的惟一一本純文學刊物,輝煌是在上世紀80年代,隨后一直緩慢向下。就像你所說的,純文學刊物都在經歷這種陣痛,《西藏文學》也在所難免。 在自治區文聯黨組主席團和西藏作協的指導下,《西藏文學》編輯部,將視野轉向了臨近各省的藏族作者和其他少數民族作家。今年相繼推出了“青海專輯”、“四川專輯”,明年還準備推出“甘肅專輯”“云南專輯”。通過這種互動,希望讓更多的藏族和其他民族作家通過我們的平臺走出去,也希望他們的優秀作品啟迪和促進西藏作家們的創作熱情,從而帶動西藏文學。在這種聯動互補中,將《西藏文學》辦成國內外了解藏族,研究藏族文學的一個品牌刊物。我個人認為,《西藏文學》肩負著整個藏族文學發展的重任,辦好《西藏文學》就是在為繁榮中國文學做著一份貢獻。 索木東:藏人文化網成立已經6年多了,請您給藏人文化網和廣大網友說幾句話吧作為結束語吧? 次仁羅布:藏人文化網是扇窗戶,六年來通過這扇窗戶很多人了解了藏族地區正在發上的巨變,了解了藏族文化,了解了藏傳佛教,我誠摯地向藏人文化網的工作人員們表示感謝,說一聲,辛苦了! 也祝藏人文化網越辦越好,聲名日漸隆起! 謝謝!